Bell_叶世知

近来发觉自己是话唠(T▽T)
人生是十分认真地专注于博爱挑剔与作死。

【芥川x我】燕子花

*本文为:我x芥川(不分先后),够不够得上乙女向不造,但是普通定义上甜甜的恋爱应该是没有的(非普通定义上的话,如果读者跟我一样感情观和萌点略扭曲,应该是有的,至少我觉得很甜)

*故事主线为茜60里面芥川阴觉线的魔改,设定和情节基本相同,有史实梗杂糅,结局与游戏不同。



说实在话,与其说我不知道如何写这样一篇文章,不如说我更好奇为什么编辑会挑上我写。因为我与芥川龙之介,说白了,不过就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。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,大约就是如果我脑子没有发烧,我早就应该换一个雇主了。


我是在今年一月末初次踏入芥川龙之介的书斋的,因为自上回跟他在书店见面之后,我就没有再见到他了。大约是因为担心,我就挑了他的会客日上门拜访。需要指出的是,因为一月东京的天气很冷,那时候我的脑子可能真的有点发烧。而后不出意外地(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词用得有多么讽刺)发现了倒在书斋中,同样脑子发热的芥川龙之介。不同的是,他的脑子发热比我要严重很多,甚至严重到还强硬地要将稿子写完。


发烧这种事情,从来就是烧得比较严重的人更有话语权。于是,我只好坐在一边,帮他把草稿上涂得乱七八糟的文章誊写到新的稿纸上。或许是因为我脑子没热到字不清晰,或许是因为他发烧脑热到思维混乱,从这一天起,我就成了他的雇员。


如果说你觉得接下来我要诉说他写作时候的光芒有多么耀眼的话,那么你不仅要失望,还请立刻就合上这篇文章。因为在我眼中,他这样的光芒在我眼里,还没出二月,就已经跟台灯的昏黄融在一起了。


或许我还应该解释一下我的用词。按照编辑的话来说,我是芥川龙之介的秘书。这个称谓我并不反对,因为我工作的范畴确实包括秘书的所有。而我之所以将我自己定义为雇员,主要是由于我的日常工作超出秘书的职责太多。但是这个“超出”并没有给我带来额外的收入,所以我说我的脑子可能发了大半年的烧。


写到这里,我已经没有为自己美化的意图了。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婉大气的大和抚子,和芥川龙之介的相处,就像先前说的,二月还没过完,就已经磨掉了我所有的耐心和温和。在第五次换掉他额上贴着的退烧贴,不知道多少次清掉烟灰缸里的、烟灰缸周围的,桌上散落的烟头之后,我其实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还能端着一副大和抚子的温驯样子。


反正我不能。


“芥川先生,抽烟无法戒掉我能理解,但是能不能请把烟灰都弹在烟灰缸里?弄得到处都是很难清理的。”

“发着烧就不要写了,太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。”

“咳,无法戒掉是一回事,但是稍微克制总是可以的吧?您快抽成烟囱了。”


这样的说话,我每天大约能说三五次,而芥川龙之介不愧是众人口中的才子,每一回都能将我堵得无话可说。

“没注意到,注意了烟灰就没办法注意文字了。”

“金钱和欠款与人体不同,是不会热胀冷缩的。”

“烟囱……”

最后一句是他重复了“烟囱”这两个字,便不再搭理我,好像是找到了灵感,重新伏案填格子去。


如果只是这样的相处,现在想想,确实是我太小题大做。谁人没有脾气,谁人没有嗜好缺点?而且说实在的,我并不介意做老妈子。只是芥川龙之介这个人的恶劣,并不仅限于生活习惯上。


有时候他会无缘无故地发怒。当然,芥川龙之介这个人,即便是发怒都是要绕过几张稿纸的。他会故意把字写得模糊,然后等着在我问询之后,便扯出一大堆我听也听不懂的典故,拐弯抹角地说明我的蠢笨。最开始我还应声,唇枪舌剑地反驳回去,但是次数多了,我大多就是点点头,应一句“是,你说得对”,就接着誊抄文稿,不再搭理他。只是善罢甘休似乎从来不在他的脾气范畴里,只要他发现我是随意打发他,他就会用言语拽着我,激得手指都微微发抖,非要吵完了才愿意息事宁人。


除了这样故意的争吵,他有时候会摊在桌案前,望着天花板一个字也写不出来。每每这种时候,我才是真心觉得我拿着白菜钱,操着白粉心。有一回我看他吐不出稿子来,问了他一声就先回家去了,结果第二天看他精神更是萎靡,偶然拉上他的袖子才发现他的手臂上血红一片的。之后拿来酒精给他消毒包扎,逼问以后才知道原来在这种时候,他消磨痛苦的方式只有伤害自己,用物理伤害所带来的血清素抵消精神上的痛苦。自此以后,每当他烦闷到稿子都不想写,我就只有尽可能杵在旁边,至少当着我的面,他无法伤害自己。

 

总结下来,就是三个字“不省心”。其实写到这里,如果是按照他这样学院派的小说家的模式,在这里应该是要有个转折了。转折到写他的好,写他作为一个小说家的伟大,作为一个雇主的吸引。


然而我并不是一个小说家,也没有成为小说家的意愿。按芥川龙之介的话来说,哪天我成了小说家,哪天他就可以告别文坛了。


这句话是有一回我跟他坐着聊天的时候提到的。其实芥川龙之介不故意折腾的时候,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对象。以他的学识,天南地北的他都可以有理有据地说一嘴。当然,我们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写作、关于小说。


从上面他那句评语不难看出,我跟他对于小说这个定义有很大的分歧。在他认为小说需要故事,一本完美的小说,故事才是主心。为了证明他是对的,芥川龙之介随手就在旁边的书堆里拽出一本扔在我眼前作为例子。*


《包法利夫人》,我看着这本书的封面不禁笑开。记得当时我是这么回他的,“如果这就是好小说的话,那你芥川龙之介的自传可以写成世界名著了,还非常具有所谓’通俗趣味’。”


关于他的“通俗趣味”我在这里并不好多写,但是如果读过《包法利夫人》这本小说的读者,应该不难领会到其中意味。


芥川龙之介听到这样的反驳自然是不会应下的,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忽略过“通俗趣味”,又举出志贺直哉的作品。*他曾经长篇大论地论述过志贺直哉作品的精妙和伟大,但是我当时在誊抄的当中就忍不住翻白眼。我并不喜欢志贺直哉这样的作家,或者说我对于志贺直哉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。志贺直哉是那种天然的小说家,不需要训练,不需要思考,不需要借助其他人的生活,他只需要写他自己,只需要提起笔,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写出作品来。芥川对于这样的自然是钦慕得五体投地,然而我只能对这样的轻易翻白眼。我不喜欢这样没有雕琢的作品。②


所以在这之后我常常会给他念诗,念那种精雕细琢呕心沥血的诗,从正冈子规念到艾米丽狄金森。但是请误以为这是那种月下吟诗的浪漫场景。举个例子,有一回我买回一束燕子花,一边将花剪枝插在花瓶里,一边给他念莎士比亚的诗句。“Let me not to the marriage of true minds”, 我正念着,可是我还没念完,他就跟着来了一句,“所以我说,作为作家,学好数学是重要的*,不然证明题都做不对。”③


我当时差点就没把花瓶直接扔他头上。


当然我跟他的分歧并不仅在写作的形式和风格上,更多的时候是在写作的内容上。比如在四月中的时候,芥川龙之介突然对宗教产生了兴趣。说突然似乎不太对,他对于宗教一直就有着浓厚的兴趣。说四月中,仅仅是我对于他产生兴趣的印象时间点而已。


从我的角度来说,芥川龙之介是一个很糟糕的信徒。这样说的原因很简单,作为信徒,最重要的在于一个“信”字,而我和他的讨论,大多数时间,是我在论述他的不信。他对于宗教,当然这里仅谈论基督教这一方面,是不单纯的、艺术上的兴趣。这话是他自己承认的,我并没有瞎扯。*这大约是在那一次我跟他谈论马太福音,说到耶稣接受魔鬼的试探,其中有一句说不可试探神,读完这一句后,他自己意识到的。当然,我不是说所有试探神的人对于宗教都是不信的,但是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,他与常人不同的一点就在于说他对“信”,对于宗教的、对于自己的诚实,都有着更高的要求。我很少赞美他,但在诚实这一方面,他当真具有着超脱的天赋,虽然我不知道对于他而言是否是好事。


就因为这样无法断绝的试探和不单纯的兴趣,他渐渐明白说他是上不了天堂也得不到救赎的。就因为这样的了然,我们关于宗教的谈话就成了单纯的讨论。耶稣在这里仅仅是一个历史人物而已,他是先知、是上帝降生在人间的子,却不是神。*可是即便是这样,芥川龙之介还是与我谈救赎。但每回他这样说起,我就不自觉地笑出声来。你要说我是趁机报没有扔花瓶的仇怨也好,可是他这样荒谬的期望,就是让人忍不住发笑。


可能读者会觉得我残忍,确实,有一回他与我讨论如何得到解脱,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在拿锯子一点一点挫掉他精神中心的承重柱。所以我隔天就给他搬来克尔凯郭尔,这位哲学家在对付无法断绝的现世试探上有着奇妙的说服力。他写,你想要继续,就必须要停下。想要得到救赎,就必须放弃救赎。想要理解,就必须放弃逻辑。


我将这些话全部读给芥川龙之介听,得到的回答却是,“你看,你说你讨厌志贺直哉,说的话,确是和他一样的。”④


所以你说,芥川龙之介这个人,除非变成狐狸或者飞鸟,在宗教上都很难再找到栖身之所。与其说他羡慕耶稣追求天堂上的救赎,不如说他羡慕后世的基督,羡慕歌德,羡慕现世中的救赎。*


说了这么多,编辑让写的我与芥川龙之介的日常交往就是这样,有的时候会气到摔门离去,第二天又准时带上和果子到书房里收拾一地的烟头,然后接着念说烟灰缸你不用的话干脆砸头上好了。他金钱上的困窘在欠款逐渐减少后也有缓解,有时候心情好了,他还会顺带捎一束燕子花插在书房的花瓶里,并且在被我打趣还是只能买这种河堤边都采得到的便宜花后,说哪天有钱了就打两扇全金的燕子花屏风摆在会客室里。


我原来以为还可以对两扇屏风有所期待,但后来有一回我去博物馆正好看到尾形光琳的六曲屏风,我才知道他画了多大一张饼。⑤


我最后跟芥川龙之介的交往是在同一年的七月。说来那天我正好看完电影,到书斋的时候还在回忆其中的情节。于是我就开口问他说,如果是他的话,会不会说出“如果我不在会让你难过……那我就会永远在你身边”这样的话。然而下一刻在他皱着眉头的怀疑目光中,我只好转而改口赔笑,“这样自大的想法……不太像你。”


芥川点了点头,可是他写完一张稿纸后,又问我说,“如果我不在了,那你……”


我当时是如常一样铺好稿纸,一边誊写着他给朋友的信件,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,“除了怀念月薪之外,我会觉得可惜,会在铺开稿纸的时候想到曾经有个人跟我一起在小桌前咬着笔头,见到其他小说家的新作会想象你的评价……但是,也就仅此而已了。我的人生还是我的人生,想想明天晚上还是要吃橙皮鸡肉饭的。”


“这样的食物一想就生无可恋。”他这样回答我。


“所以上帝应该是不会允许橙皮鸡肉饭出现在天堂的,这才要在这人间多吃几碗。”


我所记得的关于芥川龙之介的事情,大抵就是以上这些了。他作为我的雇主,我作为他的雇员,我们之间清清白白。他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。除却跟他说的那些怀念,芥川龙之介留给我的,大约只有每每提起笔在稿纸上写下文字时,脑中嗅觉神经错误的烟味感知。而我能为他做的……


还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,芥川曾经望着桌案上的那一束燕子花说道,“世上文章无数,睁眼就有前人插的一大束,哪怕能往这花束中再插入一支,也是丰功伟业了。”*


我能为他做的,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诚实,记录下他在为这束燕子花中添枝加叶的过程中的一星半点而已。



【注释】


①文中提及小说和宗教部分(所有标*处),都来自于《文艺的、过于文艺的》及续,和《西方之人》及续。

②对于志贺直哉的评价借鉴了一些来自坂口安吾对于志贺的评价,作为作者,我相当佩服和羡慕志贺直哉。

③芥川回答的是这首诗的最后两句,“If this be error and upon me prov'd, I never writ, nor no man ever lov’d.”(若我这话说错并被证明不确,算我从未写作,也无人真正爱过。)来自于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116首。

④历史上志贺直哉对于芥川的处境,曾经给出过类似的建议。这里套用一下。

⑤燕子花是鸢尾科鸢尾属的植物,除了尾形光琳的屏风的因素外,还有它本身的象征意义(还有就是我喜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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